关于元宇宙的不同观点
1990年11月27日，钱学森先生在给王老师的信中，关注了“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及其在人机融合和人脑开发中的应用，并将其命名为“精神境界”，使他深刻洞察到人机深度融合时代的到来。1992年，美国科幻作家尼尔斯蒂芬森在其著作《雪崩》中提出了“元宇宙”，构建了一个与物理世界平行的大型三维虚拟空间。
随着脸书更名为元，微软、高通、英伟达等科技巨头纷纷布局元宇宙，2021年被定义为元宇宙元年。新概念、新观点、新探索不断涌现，支持和质疑的声音并存，各方观点琳琅满目。
必然扩散定律、价值定律和进化定律
关于元宇宙和WEB3.0的定义有很多，如果你陷入这些视角不同、侧重点不同的概念中，你会无所适从。要把握元宇宙的底层逻辑，需要深入把握三个规律：
1数字技术的扩散规律
无论是ICT、电信、互联网、数字经济还是WEB3.0、元宇宙，其本质都是数字技术在经济领域传播的结果。那么技术扩散的规律是什么呢？一般来说，技术的扩散受到用户感知价值、感知易用性和感知风险的影响。为什么我们在产业互联网之前就有了消费互联网？因为客户端的数字化可以快速转化为流量和用户，短时间内就能看到经济回报，感知有用；客户端的商业逻辑无非是人的行为逻辑，无非是用户的性别、年龄、学历、收入、偏好等。相对容易理解，容易感知。委托方的投资是部分的(尤其是前期)，资金占用小，反馈周期短，相对预期风险会低。
了解了技术的扩散速度，就能理解为什么现在GameFi比digital twins多了。GameFi本质上是消费互联网的逻辑，流量驱动，投入小，来钱快，周期短；数字结对是B端场景驱动的，周期长，风险高。
2商业模式创新的价值规律
判断每一次迭代带来的商机，关键要看是否带来颠覆性的商业价值。比如WEB1.0实现了人与信息、人与服务的连接，实现了去中介化，打破了地理空间的限制。相比工业经济的商业模式，这显然是颠覆性的，于是门户和电商爆发了。WEB2.0实现了价值创造的去中心化，从B端商业价值创造到用户价值创造(更恰当的说法是价值共创)，用户的身份从消费者变成了消费者和生产者并存的双重身份。所以平台经济崛起，流量(用户规模)成为企业核心资源，博客、社交网络等模式崛起。移动互联网时代颠覆了PC时代的流量入口，流量入口实现了场景化，挑战了PC时代互联网流量第一入口的地位，——搜索引擎，TMD取代了BAT。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元宇宙的商业前景，关键是判断哪些商业模式是颠覆性的。颠覆性的商业模式创新一般是颠覆传统产品或服务的首要价值主张。比如传统手机的首要价值主张是通信，而苹果将智能手机的首要价值主张定义为移动互联网终端，这是颠覆性的。WEB2.0游戏的首要价值主张是好玩，但现在WEB3.0游戏专注于让玩家在玩游戏的同时赚钱。这是颠覆性的商业模式创新吗？值得讨论。
3技术-经济-社会协同的演化规律
数字技术首先与经济结合，首先在经济领域与C端结合，逐渐向B端扩散。当数字技术与经济的融合达到一定程度，就会扩散到社会领域。当数字技术扩散到社会领域，新的变化如下：社会关系的变化，比如组织的变化，从中心化组织向去中心化组织的演变就是一例；价值观的改变，比如认识到数字资产的价值，就是一个例子；治理体系的变化，比如数字货币的主流化，实际上会对主权国家央行的货币体系产生影响。
如果我们了解进化的规律，我们可以预见元宇宙的发展是漫长而艰巨的：电子商务取代传统零售业，会被认为是新的生产力取代了旧的生产力；如果数字货币取代传统货币，将对现行国家主权货币体系构成冲击。显然，后者要困难得多。想象一下，一旦LIBRA(数字货币发行Libra(脸书)主流化，全世界的央行都将面临一个拥有27亿用户、无国界的超级银行的挑战。因此，目前主流国家没有一家央行支持私人数字货币并积极发行央行数字货币(CBDC)来应对挑战。
从上述三个定律中把握元宇宙，我们可以发现：
首先，元宇宙是数字技术传播的新阶段。从cyber-physical systems (CPS系统)和Digital Twins到现在的元宇宙，体现了技术扩散不断深化的过程。未来可能不叫超宇宙，但还是会体现这种扩散趋势，符合扩散规律。
二是用系统的观点理解业务前景。元宇宙的发展是数字基础设施普及、硬件性价比提升(摩尔定律)、公众数字素养提升(尤其是互联网原住民的崛起)和企业数字化转型的结果。
第三，元宇宙未来的商业前景需要在创造新价值的商业模式、确定的盈利模式和与现行政策兼容的三要素之间找到平衡点，即能为用户创造新价值，保证运营商赚钱，且这种模式能被现行法律监管体系认可。
只有崩盘才能让市场平静下来。
悲观者往往是对的，而乐观者收获成功。即使有些商业行为不符合上述三大规律，也不排除从业者能赚钱。这样的历史不断重演：从17世纪的郁金香泡沫、南海泡沫，到2000年的互联网泡沫，再到P2P、O2O，虽然有些市场行为偏离了常识，但还是有人赚钱。这种盈利是不可持续的，但很少有人在盈利前保持理性：当看到一款P2P产品的年化收益率达到30%时，很少有人去看看——家上市公司的年平均收益率，作为企业的龙头，是否能承受如此高的融资成本。在看到O2O的美好前景时，很少有人去思考用户端的规模经济(网络效应)主导的消费互联网是否给了中小运营商机会。群体往往表现出盲目、冲动、狂热、轻信的特点，一些商业创新的出发点可能就是面对乌合之众。
为什么学者的观点不能安抚市场参与者？为什么政府监管很难安抚市场参与者？回顾历史，市场会回馈参与者，也会给他们教训：2000年的互联网泡沫让大家意识到应该认真思考互联网的盈利模式，并由此确定了电商、广告、游戏三种盈利模式。直到今天，消费互联网依然跳不出这三种模式；2015年，“互联网”和O2O让参与者看到了互联网巨头流量的力量，开始考虑寻找其他流量入口，场景化成为趋势；2017年的AI泡沫让参与者意识到，技术不是万能的，与实体经济融合已经成为共识。这些共识的背后是实实在在的教训。
元宇宙的价值共识是什么时候形成的？法律和常识就像父母，而市场参与者永远像青春期的孩子。一万次关于法律和常识的说教都不如失去一个
技术革命总是与金融资本交织在一起，市场狂热在技术经济发展的生命周期中是不可避免的。只有一次崩盘，才会给参与者带来平静，引发反思，进而实现技术驱动的价值重构和重建。
把握元宇宙的确定性趋势
那么，超宇宙的未来值得期待吗？
不管有没有超宇宙，几个未来趋势是肯定的：
第一个趋势是数字技术的发展和传播。以区块链技术、虚拟现实技术、5G和高性能计算为核心的数字技术的扩散过程必然会深化，驱动和支持更多的创新应用。未来的数字基础设施和数字服务就像现在的电一样，只有在停电的时候，大家才会意识到它的重要性。
第二个趋势是虚拟世界的兴起。虚拟世界的价值体系(如数字资产)和组织规则(如分布式组织)一定会照进现实，形成人类社会的转型，但这个转型过程可能会很漫长。
第三个趋势是互联网原住民的成长。00、10后逐渐成为社会主流群体。他们对新技术、新思想、新商业模式的认知和接受，是新企业成长的重要支撑。
把握住这三个趋势，我们就会对元宇宙的未来充满信心。如何把握这三个趋势带来的商机，可能真的需要一次撞车，让大家意识到有些路是走不通的，撞了南墙再回头。
当然，我们应该认识到试错的价值和先驱者的勇气。
只有确定了监管，才能确定市场走势。
党的十九大后，我国数字经济发展定位有三个明显趋势：一是从消费互联网向产业互联网融合，强调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融合；二是关注数字经济底层核心技术创新，强调关键技术自主可控；第三，形成了以平台反垄断、防止资本无序扩张和数字治理为核心的治理体系，强调健康发展。从这些趋势可以预测：第一，流量和资本驱动的发展模式不会有太多的政策红利，所以C端元宇宙的应用至少不是国家支持和发展的重点。第二，重视“硬技术”，那么元宇宙的底层技术创新会有更好的发展环境。第三，只有有监督的发展才是可持续的，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各国和地区最近发布的超宇宙或虚拟现实的发展规划中没有提到NFT，因为加密资产的监管体系还没有建立起来。
因此，从业者应该主动向监管层靠拢，共同探讨监管体系的建设。监管的确定意味着行业运营有了合法的地位，这是对从业者最大的利好。所以，只有确定了超宇宙的监管，才能确定超宇宙的市场走势。
(孙毅，中国科学院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
